❶ 阿尔巴尼亚电影《宁死不屈》为何轰动一时
文革期间,因为译制片较少,且集中在当时与我们有友好关系的几个国家,因此,那个时期引进的国外电影,会在观众中诱发出今天看来匪夷所思的特别观感。
在陈河的小说《黑白电影里的城市》中写道:“《多瑙河之波》的热潮还没过,又一部阿尔巴尼亚电影 《宁死不屈》上演了。由于这个电影有女主角米拉换药时露出胸罩的镜头,电影院继续每天爆满……”
从中可以折射出文革期间引进的国外影片所引发的特有的观众观影兴趣。
其实,《宁死不屈》在观众中烙印下的强烈印象不仅仅局限于此,崔永元曾经说过,《宁死不屈》是他童年时印象最深的一部电影,而上海作家陈丹燕在回忆她童年的偶像时说:“70年代,我喜欢过阿尔巴尼亚一个电影演员,他在电影《宁死不屈》中扮演游击队员……”
《宁死不屈》为什么有如此巨大的魅力,在那个时代引起如此深广的反响?
注意一下《宁死不屈》公映的时间。影片1967年拍摄,1968年在阿尔巴尼亚公映,1969年就引进中国,当年公映。
据记载,它是文革期间第一部引进的外国影片。在三四年的时间内,没有国外译制片投放中国电影市场的情况下,《宁死不屈》首次进入中国电影市场,其新鲜感与冲击性不言而喻,立刻掀起了一股波涛汹涌的观影狂潮。
这其中,当然有部分观众对影片里的部分镜头投入了特别的注意,但实际上,我们今天看一下《宁死不屈》里当时的所谓暴露镜头,其实非常平常,也非常克制,根本没有什么香艳的成份。
而上面引述的那篇文章中陈述的事实,也不够准确,因为那个换药的女游击队员,根本不是米拉,米拉是影片里的女学生的名字。
而据《电影传奇》透露出的消息,影片里的那个换药的女游击队员,却导致了这部电影于1973年在阿尔巴尼亚被禁映。
主要原因是这个角色扮演者的丈夫是一个导演,被认为思想意识存有问题,牵连到这个女演员,导致了电影禁映。
而中国的观众并没有受到这部电影在本土噩运的影响,依然对这部电影一往情深。
当然,1973年之后,这部电影,在中国也有淡出的趋势,它与文革早期的记忆纠缠在一起,在知青那一代人中尤其记忆深刻。
崔永元生于1963年,陈丹燕生于1958年,而另一个作家铁凝在她的小说《永远有多远》中也记录了文中的“我”对《宁死不屈》的迷恋,他们基本可以视着同一代人,决定了他们对《宁死不屈》有着相似的记忆与雷同的感受。
今天我们来看《宁死不屈》,会觉得这个电影恰恰印证了文革期间对阿尔巴尼亚电影的评价,那就是:莫名其妙。
不能不说《宁死不屈》的叙事存有某种问题,它在现在发生时的情节中,插入九段回忆,把故事的连贯性分割得支离破碎,最后电影只能看到断断续续的局部细节,却没有一个统贯的印象。
比如,影片中的女游击队员受伤后一直住在米拉的家里,她是如何来到米拉家中的?
米拉与家里新来的一个做生意的陌生青年,围绕着吉它,而开始了他们的熟识,但是这个男青年后来哪里去了?
米拉被捕之后,地下组织暗杀了叛徒,接下来,却是导致德军下令枪杀米拉她们两个人,前后的逻辑关系给人的感觉,是地下组织的暴力行动,才导致了德国人的疯狂报复。
既然电影连一个完整的故事,都没有讲清楚,但电影又为何能引发巨大的轰动?
从某种意义上,如果一部电影过度追求内在的逻辑关联与巧立名目的内在关系,虽然能够给人以烧脑的分析乐趣,但是电影过后,却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烟消云散,反而难以给人留下印象。
而一个内容简单的电影,却因为它的镜头的单一、缓慢,反而给人以强烈的瞬间冲击力。
加上当时《宁死不屈》放映的时候,国内的外国影片较少,很多观众看了一遍还要再看一遍,而观看电影的环境,很多都是在乡间地头的露天场所,所以那种简陋环境下银幕上提供的断片式场景,十分容易给人留下强烈的印象。
它不需要故事的前后衔接,片断的影像就具有强烈的刺激力与冲击力,这应该是《宁死不屈》这样的一个被中国观众列入到莫名其妙范畴里的电影,能够给人以强烈印象的原因。
《宁死不屈》里的女游击队员,在当时的中国引发巨大的关注,也和影片里的主人公与当时的中国青年在兴趣爱好、衣饰着装与文化程度上更有共 情感 与同理心的缘故。
影片里呈现的 社会 形态,受到得天独厚的长期的欧风劲吹,远比同时代正挣扎在半殖民地、半封建地的中国 社会 来得更具有现代性。在那个 社会 生态下活跃着的青年,更能获得建国后思想文化有了全面提高的中国青年的认同。
这也是当时的阿尔巴尼亚、南斯拉夫电影里的游击队员生活,能够给中国观众带来更为新颖的观感的原因。
综合当时观看电影的观众的反映,我们大致可以看到电影里留下的深刻印象集中在以下几点,这种印象渗入到当时中国人的现实生活、个人记忆与文化情境中,从长远来看,甚至可以说影响到比一代人更为绵长久远的精神领域。
这种影响具体是:
这就是我们在本文开头部分提到的那种惊鸿一瞥的女性身着内衣的镜头。
而这种文革期间的特有的观影惊诧,可以说分布在当时的几乎能看到的所有在国内公映的译制片中。
姜文在接受采访时,就对电影里的女主角的漂亮表达了深刻的第一印象。他说,他年幼时,“头脑中还没有漂亮的概念,记得我看李铁梅的时候都还没有,直到看《宁死不屈》,这是一部阿尔巴尼亚的电影,说的是游击队战士被纳粹抓住了,但她们还是很乐观地弹吉它唱歌,她们穿连衣裙,领口开得很低,我觉得那里面的人是很漂亮的。”
《宁死不屈》里的漂亮,实际上是一种青春的活泼气息,其实女主角看上去并不娇艳,与今日锥子脸刻意营造的惊艳之美,不可同日而语,但是片中的人物表现,却很接地气。
尤其是女主角米拉的单纯的眼睛的闪动,都给人一种强烈的生命存在的感觉,所以当米拉与战友最后走向绞刑架的时候,才反衬出扼杀如此强健的生命力的残酷,电影传输出的是一种对青春与生命的礼赞,才让暴行来得如此黑暗与凶残。
很多回忆都提到从这部电影里第一次了解到吉它这一乐器,而在改革开放之后,吉它的风行一时,很多人都认为与这部电影的推波助澜有着深切的关系。
在影片中,吉它的低沉的带着回音的旋律,似乎能够让人产生共鸣。而影片里的德国军官,也试图用吉它来瓦解年轻的米拉的精神意志,但是,吉它在电影里弹奏的是一种勇往直前、无视生死的心灵自白,德国军官意图用吉它所弹奏的美的韵律,在女革命者的坚强意志面前,毫无作用。
可以说,吉它在电影里述说的是:美不一定能消磨人的意志,反而会让人追求更博大的善与真。
作家铁凝在小说《永远有多远》里注意到米拉的格子衬衣带来的视觉魅力:“当我看完一部阿尔巴尼亚影片《宁死不屈》之后,我曾幻想我和影片中那个宁死不屈的女游击队员米拉长得一样,我唯一的根据是米拉被捕时身穿一件小格子衬衣,而我也有一件蓝白小格子衬衣。”
《宁死不屈》在展示山城小镇的日常生活面貌时,表现了街上的市民出售巧克力。而当时的中国人,对巧克力大多数并没有什么明晰的认识。
在余斌的随笔集《吃相》收入的《巧克力》一文中记载:“《宁死不屈》大约是我们看到的第一部阿尔巴尼亚电影,就是在这部片子里,头一次听说一种叫作‘巧克力’的糖。……我们谁都没吃过,没见过,据说中国最早生产巧克力在七十年代初,但印象中商店里没卖的……”
电影里的调侃语句:墨索里尼,总是有理,现在有理,而且永远有理,成为当时民众口里的调侃语句。
影片里德国军官打台球的场面,也使中国观众觉得新鲜。
之后,改革开放后出现的全国遍地开花的台球室,虽然不能说与这个电影的诱导有关,但不能不说这一大众性的 娱乐 项目的影像记忆还是不可小觑它的现实影响。
女游击队员拿着手枪在屋顶一边奔逃一边射击,都让我们看到了一种迥异于我们战争片的带有个人主义色彩的战争场面。
影片里米拉在照应受伤的女游击队员时,两个女性相互调侃,体现了青春的美好,也显现出一种幽默意味,相比之下,中国电影里的人物对话太过沉重,缺乏这种风轻云淡、涉笔成趣的幽默感。这种风格,很容易获得当时拥有了相当的文化理解力的中国观众的共鸣。
电影里德国军官牵着一条狼狗,出入穿行,而影片里的狗仗人势,也突出了侵略者的残酷与凶险。
但电影引发的副效果却是引起中国观众对养狗的兴趣。
11、高领羊毛衫。
影片里的一位游击队员穿着高领羊毛衫也引起了观众的特别关注。在徐约维所著的《星星的碎片》一书中写道:“最初对高领羊毛衫的印象在文革时期,那时看阿尔巴尼亚电影《宁死不屈》里面的男主角经常穿一件素色的高领羊毛衫,黯黯的颜色反衬着生命的年轻、激情之中又渗透着一种高贵的气质。这对于一个从事革命的大学生来说,显得分外迷人。”
《宁死不屈》在中国引起的反响,还包括配音者赋予了人物以一种新鲜的气质,给米拉配音的是刘广宁,她的特有的带有回音的细听起来掺着一点嗲味的声音,给角色增添了一种可爱的气质,塑造了一个崭新的人物维度。
可以说,《宁死不屈》在进入中国之后,被时代、配音者、观众添置了原片没有的新鲜的内涵,说它是一部外国影片,但它在走入中国之后,就开始了中国化的嬗变过程,与中国当时的时代风貌、接受者的心理感受胶着在一起,使它带着更为鲜明的中国特色。
这或许就是它在今天看来不过是一部相貌平平的电影,但在那个特殊的放映区间,却能够产生那么大轰动的原因。
❷ 谁能说出60、70年代的阿尔巴尼亚电影详细名单
那一时期的阿尔巴尼亚电影有:
《海岸风雷》、《地下游击队》、《广阔的地平线》、《创伤》、《脚印》、《宁死不屈》、《伏击战》、《第八个是铜像》、《小贝尼》、《平凡的岗位》。
❸ 六七十年代阿尔巴尼亚在我国放影的电影有哪几部
《塔娜》,《山鹰之歌》、《他们也在战斗》、《特殊任务》、《我们的土地》、《海岸风雷》、《广阔的地平线》、《宁死不屈》、《创伤》、《地下游击队》和《伏击战》